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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源文学年第16期总第36期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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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爱吃的大碴粥

张* 


  不知道别人啥样,我是顶爱吃大碴粥的,绵软黏稠醇香,几天不吃就想得慌,当然是玉米做的那种。目前,我还没听说别的谷类经过煮制后被冠以“大碴粥”的。大碴粥,这三个字听着就亲,想着就美,谁让我那么爱吃呢!


  印象中,我刚上小学就开始学着煮大碴粥了。那时,我们家是双职工家庭,爸妈白天上班,一天下来都挺劳累的,回到家就想吃口现成饭。我在家是老大,下面有一个妹妹,还在上托儿所。我上小学第二年,才又有了小妹妹。当哥的总得有个样儿,煮大碴粥就成了我的“专利”。自此长达近十年之久,几乎没有中断过。


  我结束托儿所生活,差一个月零五天满七岁就上了小学,当时的子弟学校既有小学,又有中学。那时我家住的是继电器厂家属区的平房,有炉子、自来水和火炕。砖砌的炉子,有两个炉眼儿,以烧煤为主,炉盖子是多个由大渐小的铸铁圆盖盘和一个向下凹进去的圆盖子组成,每个圆盖盘的宽度大概有小手指那么长,圆盖子像蒸熟了倒扣着的玉米面窝头,扁塌塌的,中间还铸了一个纤细的横撑。


  我家距离学校不远,走路十多分钟的样子。脖子上挂个钥匙串,两点一线来回跑。上学了,中午吃饭成了问题。为了照顾我,我妈中午早早骑自行车回家,热好饭后和我一起吃。下午我还有一两节课。临走时,她把我拉到炉子前对我说,儿子你现在长大了,应该帮妈分担家务了。锅里的大碴子和水已经放好了,烧柴已经架好了,煤也堆在上面了。你下午放学回来,用这小块油毡纸把炉子点着。在屋里写作业时,你注意看着点儿锅,别潽了,锅开了就把盖敞开点儿,常“豁弄”两下,别煳了。你还小,别端锅。我点点头说,妈你放心吧!


  起初,图新鲜,锅看得好,等妈下班回来一看,对我大加赞扬。看!我儿子能煮大碴粥了!爸说,这小子还行,有点儿用了!受到表扬,我当然是喜不自胜,心里美滋滋的。


  我这大碴粥做的,只是点个火,看看锅,别的不用管,无比简单,还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有时候,锅里的粥才开两开儿,咕嘟咕嘟鼓着泡;热气升腾,香味四溢,我就急不可待地将半生不熟的大碴粥盛了一大碗,往里扔几块咸菜条子,拿上小板凳,坐在院门外,边看小伙伴们玩耍边吃。邻居家的李婶看了说,你这孩子,熟了没有啊就吃上了?没熟容易伤胃啊!我只是朝李婶笑笑说,挺好吃的,就又埋头吃起来了。


  那时候,毕竟还是小孩子,没有长性,玩心重。煮粥的新鲜劲儿一过,出院门跟小伙伴玩上了,信马由缰一般,早把煮粥的事儿忘到了脑后。等想起来了,急三火四跑回家,一看煳锅了,抢起来一看,只是薄薄的一层,这才把心放下。有几次就没那么幸运了,那锅煳的,不抢起来还好,抢起来就是一股串烟味,等全家在一起吃大碴粥时,我也觉得难以下咽。爸生气了,你这孩子,看个锅也能整煳它,不玩不行啊?伸手就要打我,被妈拦下了,说孩子能够给你做熟饭就知足吧,总比你回来现做强。


  从那以后,虽然长了点儿记性,但还有煳锅的时候。我忘记了听谁说的,往锅里插根大葱,就没有煳味了。我一试,还真就没有串烟味了。即便如此,那也免不了挨说。


  那时吃供应粮,有定量,拿粮证到粮店去领粮。粗粮多。细粮少。粗粮就是玉米碴子和玉米面,细粮是白面。为了调剂,在做玉米面发糕时,妈往里掺少许白面,这样发糕有形,还好吃。大多数白面是留着过年吃的,包饺子,蒸馒头,蒸豆包。煮大碴粥时,有条件的,放些红芸豆为最好,红芸豆食之绵软,营养价值高,也有放红豆、红腰豆和菜豆的,更有放花生的。我小的时候,只吃过放红芸豆的,那粥*里透着微红,煞是喜人。花生是稀罕物,难得一见。


  吃大碴粥的配菜相对简单,有咸菜和蘸酱菜即可,当然,猪肉炖粉条和小鸡炖蘑菇更好,只有其中一样也不错。咸菜多种多样,芥菜疙瘩腌咸就可以吃了,如果再把它放到酱缸里继续腌制,和酱一色,没了辛辣,就更好吃了,但是酱的味道就差了许多。咸*瓜也可如此深加工,味道也蛮好。若有咸鸡蛋、咸鸭蛋和咸鹅蛋,就更好了。蛋*泛油,此乃佐粥之无上妙品,却不是常能吃到的。蘸酱菜多种多样,开春儿时,家里后园子种了小白菜、香菜、生菜和小葱,再到山野地里挖点儿婆婆丁、小根蒜,洗洗就可以了。掐的柳蒿芽、刺五加叶和刺老芽,需要焯一下才行。盛夏,后园子有旱*瓜和嫩葱。秋后,继电器厂各单位都分秋菜,青萝卜、胡萝卜和大萝卜,我常拿蔬菜当水果吃。香蕉、苹果、大鸭梨,那只是听说而已,哪有那口福。青萝卜切块即可,大萝卜切薄薄片,焯熟,攥出水,偶尔来点酸菜心和大葱,这几样蘸上酱,吃粥,就别提多好吃了。


  光有菜没酱不行。那时是少不得酱的。每年春天下的酱,要吃到来年的春天,得搭头接续上。直接蘸生酱吃就可以,但是要炸成鸡蛋酱、辣椒酱、鸡蛋辣椒酱或者鱼酱,就更好了。夏天,课余时间,我和小伙伴们去水泡子或稻田沟子钓鱼或捞鱼,每回都不空手,几条小鲫瓜子和泥鳅鱼,用来炸成鱼酱,堪称美味。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臭鱼烂虾送饭的冤家。还真是,吃的时候,粥下得快,粥香酱香菜更香,三香混搭,味蕾全开,心里美着呐!


  上小学三年级以后,我端得动锅了,除了做好大碴粥以外,还能做简单的炒菜。事先,把要做的菜准备好,无外乎是土豆、胡萝卜、白菜、大头菜,切成片儿,再切点葱花儿。另一个炉眼儿原来都是盖好的。在爸妈下班回来前,用炉钩子挑在圆盖子的横撑上,把它勾起来,放到煤盆边上,再勾起最小的圆盖盘放到一边,把粥锅端过来放好,再把另一口锅放到煮粥的炉眼上做菜。这样一来,爸妈下班回来就可以吃上咸菜、蘸酱菜和现成的炒菜了。后来,好多年我都是这样做的。


  年,迎来了我参加高考的年份,那年没有省内预考。1月份,天寒地冻。有那么几天,我放学回到家,先把收音机调到中央台,这个时段正在播放每周一歌,是李光曦演唱的《祝酒歌》,一边跟着学唱,一边把炉子点着。鸡蛋酱是现成的,大碴粥煮好以后,焯好蘸酱菜,再炒菜,我就狼吞虎咽地开始吃了,以吃饱为主,晚上还要去学校补习。有时,天上飘着雪花,我哼唱着《祝酒歌》往学校走,那动人的歌词和旋律在我心中激荡。一周下来,那首歌就唱熟了。


  很幸运,我考上了*校,那是国家首次在全国高考中招生,培养部队基层指挥员。在*校和部队都是集体伙食,没有大碴子粥可吃,只能在不期而至的梦里口舌生香,醒来不免为还剩一口粥没有吃完而感到惋惜。每年休探亲假,妈总问我想吃点啥,我说就想吃大碴粥。这时候家家几乎都使用煤气了,煮大碴粥都要放红芸豆。煮粥时,调整煤气阀门,火候容易掌握,悉心看锅也不至于到串烟的地步。我大多都是春节过年回家,来回半个多月,大碴粥总要吃个三四次,蘸酱菜是必须的,有啥吃啥就行,酱当然还是炸一下好吃,其它硬菜,什么鱼呀肉呀的,有没有都行,一碗大碴粥下肚,还得来第二碗,旋风筷子在粥菜酱嘴之间飞舞,吃起来就是觉得香。对我来说,这就是饕餮盛宴,谁让我好这口儿呢!


  等我转业回到家乡,想吃大碴粥就容易了,一周总要吃一两回。那时已经取消供应粮了,粮店里白面、大米随便买,玉米碴子却很少有。要买就得到卖杂粮的个体户那里买,红芸豆也是。只是玉米碴子的黏性差点儿,我会另外买点黏玉米碴子在做粥时掺里一些,这样做出来的大碴粥黏稠适当,口感好。没过几年,家家几乎都有了电压力锅,一锅多用,可以煮粥煮饭,烹制豆类蹄筋,肉类排骨等等,定时即可,真是方便实用多了。隔三差五煮一次大碴粥,对我来说那就是改善伙食。


  现在好了,花生已是寻常物,想放粥里,随便买点就是。要买玉米碴子、黏玉米碴子和红芸豆,轻松加愉快,各大超市有卖,网购还可以直接送到家,方便快捷。


  有些饭店为了吸引食客,免费提供大碴粥。那还真是大碴粥,玉米粒去皮和脐子,粒儿足够大,粥里除了放红芸豆,还放碱,虽然比原汁原味的大碴粥差点儿,但我每每都要吃上几小碗。同去的朋友有不吃的,说是吃伤了,小的时候上顿吃下顿吃,现在就是不想吃。说的时候,还一脸的苦相。我小时候吃的也不比他少,至今却口味依旧,照吃不误。


  前些年,去北京出差,住在大栅栏附近的一家宾馆,一日三餐都得到外面找地方吃。在大栅栏,全国各地的特色小吃遍布街巷,食客也是来自五湖四海,外国人也多有光顾。特色小吃总得尝尝,我吃过一两回大碴粥,不合口味。寻了家东北小饭店,有大碴粥、杀猪菜、蘸酱菜、咸菜,可是吃着就是觉得味道差点儿,可能是地域差异所致。不过,三两天去一次解解馋,还可以接受。


  如今,继电器厂已不复存在,心心念念,不免为之垂泪、唏嘘。


  年少时那般半生不熟、狼吞虎咽的吃法已成过往,飘落在岁月的尘埃里,停留在遥远的记忆中,也只有老妈和我还深深记得,偶尔会翻出来说说,很享受、很幸福的样子。那般吃法没有伤及到我的脾胃,实乃幸事。


  泱泱大国,绵延几千年,粥品甚众。大碴粥,名不见经传,虽有其名,却难登大雅。偏偏我尤为钟爱,借用歌曲《霸王别姬》里的一句歌词,在众多粥品里,“我独爱你那一种”。济人度生,是大碴粥把我喂养大,经年累月,不想已年近六旬,对大碴粥的钟爱,且日甚一日。

我不曾改变,量以后也不会改变!我觉得,大碴粥应该是众多东北人的最爱。

(编者注:大碴粥的“cha”字应该是写成“米”旁加“查”字,但这个正确的字打不出来,如果“拼字”,网络上又不接受,只好用同音字“碴”来代替,但愿不要以讹传讹)


  张*哈尔滨市阿城区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有短篇小说《雨搭》《有言在先》《大河》及散文《北京之春》《高天上流云》《故乡情思二题》《白衣天使颂歌》等作品在报刊和网络媒体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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